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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一 劫火焚世(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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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月潭驻足城头,俯瞰着下方的咸阳城,清癯的面上显露出深沉的哀色。

熊熊的烈火,就这样焚烧了整整七个日夜,直到将咸阳城中的一切尽数焚尽,不留分毫。

此刻的咸阳,除了中央的宫城之外,已然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废墟,无处不散发着焦灼与腐败的味道,不必说联军的士兵,即便是侥幸逃生的秦人百姓,亦被迫逃到城外,躲藏在周边的荒野之中,尽管在即将到来的寒冬中,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已注定难逃冻饿而死的命运。

半个月前,它仍是经历十余世秦君,壮丽辉煌的天下名城,然而此刻,它却已成成为了毫无生机的断壁残垣。

看着城外空旷凄凉的荒野上,那些好似群蚁一般,艰难求生的寥落秦人,肖月潭的眼中,不由射出歉疚的目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成为吕不韦的门客,长居咸阳已有数载,眼见此景,又怎能无动于衷?

然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甚至不仅是他,即便是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人,甚至连一手制造出这场浩劫的肇事者,在此刻的情境下,亦无力拯救这些秦人。

何况以对方那天下皆知的狠辣无情,又怎会因眼前的一幕而有所触动?

就在此刻,他听到身后沉重的足音,随即,只听到淡淡的男子声音:「先生好雅兴,明日便要东返,却仍有兴欣赏咸阳景致?」

肖月潭急忙回过身来,却见仲孙玄华正走上城头,只见他身披重铠,一枚枚枚光洁如镜的甲片,在夕阳的照射下,闪耀着炫金色的灿烂光彩,配上他身后被劲风吹动的猎猎飞舞的火红大麾,睥睨天下的风采,威武的简直犹如天神一般。

果不其然,看着城下凄惨可悯的秦人,这个威压天下的盖世军枭,这一刻,脸上竟露出一抹心旷神怡的笑意,只似是眼前的惨状使他感到了莫大的快乐一般。

肖月潭心下一寒,急忙向他躬身行礼,苦笑道:「肖某祖居居巢,昭王五十年随吕爷入秦,至今已近十年,明日一去,只怕余生再不能入关中,故而有些感慨,却让玄帅见笑了。」

仲孙玄华敛去笑容,轻声道:「先生何必如此见外,我见先生立于此地良久,眉宇含忧,目光中更隐蕴苦涩之意,显是正因这些秦人的处境而自责,此为内秉仁心,正是圣人之道,仲孙玄华虽是个冷血无情的魔头,却也敬重真正的仁人君子,先生实不必如此。」

乍闻此言,肖月潭心中巨震,暗叹此人观察力之敏锐,不过他亦是智计过人之辈,既知心事被仲孙玄华看穿,便也不再掩饰,躬身道:「玄帅明鉴,吕爷向玄帅投诚之事,实是肖某竭力促成,故而咸阳之劫,肖某罪过最重,对这些秦人实是心有所疚,此情绝无作伪之处,还望玄帅见谅。」

仲孙玄华神色一变,下意识的苦笑道:「肖兄,时移世易,你仍是这般的仁心君子。」话音未落,忽见他微不可查的轻轻一叹,迅速转口道:「世事无常,先生又何须太过自责,若是现在可以再选一次,先生还会谏言吕不韦投奔于我,助我攻破咸阳么?」

肖月潭苦笑着摇头道:「玄帅取笑肖某了,玄帅运筹帷幄,布局机先,伊阙战后,以吕爷之处境,除去投奔玄帅外,实已无其他选择,肖某为他门客十余年,受他厚恩,又怎忍眼睁睁地看着他毁家灭族?便是祸国殃民,生灵涂炭,也唯有作此选择。」

闻听此言,仲孙玄华淡然笑道:「何至于此?不过此举确出乎我意料,吕不韦虽亦是人杰,但气魄却逊于魏无忌,计略亦不及田单,能做出这般的明智之举,实是不易,我倒想听听先生是如何说服他的。」

肖月潭沉声道:「无它,肖某仅是据实而言而已,昔日长平之战,赵奢一代名将,于赵国遗泽不浅,其妻更事先与赵王有约,赵括若败不涉家人,然战败之后,赵王却仍是背诺,将赵家下狱问罪,为何?皆因国人死伤太重,怨气过甚,若不能将其导向赵家,则必将直冲王阙,赵王之位亦将不稳,故而不得不为。」

说到此处,他稍微顿了一下,又道:「伊阙之败与之极似,但秦人起于边戎,卫鞅变法以来,作风更趋功利极端,刑罚之重远甚于赵,此为其一,吕爷身为卫人,却秉秦政多年,功高震主,不必说那些秦将,就连两代秦王亦对其深为忌惮,况且庄襄王已死,旧恩亦已不存,此为其二,伊阙之战乃是他一手推动,蒙骜亦为他一手举荐,责任之重,更过于邯郸之败的范雎,此为其三,如此三者交煎,吕爷又岂有生理?所以一时安然,不过是秦人惧于玄帅威势,无暇对吕爷下手而已,故而我力劝吕爷先发制人,我等虽都是玄帅棋盘上的棋子,但肖某却以为若做主动投诚的『杀子』,结局总该比枯坐待死的『废子』好些。」

仲孙玄华拊掌赞道:「先生见事极明,不愧国士无双,但我素有阴骜刻毒之名,至今为止,田单、魏无忌、赵穆、燕丹、韩闯、六国人物死于我手上者不知凡几,先生劝吕不韦投我,便不怕我事后毁诺么?」

肖月潭面露无奈之色,苦笑道:「方今天下,非东则西,吕爷既不能被秦人所容,欲要保命,除了投奔玄帅更有何法?迄今为止,凡心存野望,欲与玄帅共谋大事,分庭而抗礼者,尽皆身死无地,故而当初吕爷欲索一郡养老,玄帅虽慨然应允,我却一力反对,力劝吕爷只求千金,以表心诚,坦白说,吕爷方今年近六旬,秦亡之后,一生事业亦已尽毁,与无忌公子等人不同,再无可能对玄帅造成丝毫威胁,玄帅若能以他为典范,向天下示以宽仁,正是千金买骨之术,对玄帅大业实是极为有利,故而在肖某算来,吕爷活命的机会当有七成,比之留秦待死已要好上许多。」

仲孙玄华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道:「先生智略过人,更兼重情重义,吕不韦未来得及背弃你,实是他的福分。」不待肖月潭回答,旋又笑道:「我能轻取咸阳,先生当居首功,既然先生不愿为官,一心东归,玄华亦以千金为赠,以壮先生行囊。」

不料肖月潭竟摇头拒绝道:「多谢玄帅厚爱,但方今秦地大乱,盗贼蜂起,肖某一介文士,手持千金,又与自蹈死地何异?肖某毕生所学,还有些可出卖的小玩意,东归后想求条生路,应该没有问题,玄帅如若有心,则请派一队卫士送肖月潭出函谷,肖某足感盛情。」

仲孙玄华神色一滞,随即竟放声大笑起来:「不愧是肖月潭,好一个肖兄,当年之事,是我有负于你,只可惜世事均易,旧情已非,今日的仲孙玄华,不能再与你把酒共欢,既已如此,我便如你所愿,命媛媛亲自率人送你去函谷关,今日一别,他日当无重会之期。」

闻听此言,肖月潭不由面露讶色,若说仲孙玄华先前的话语中,仍藏着数分机心,然他的最后一句话,竟仿佛将自己当成了多年旧友一般,且语意甚诚,不似作伪,然而他自认记忆力过人,却怎也想不起曾与对方有什么交情,好奇之下,不禁脱口问道:「请恕肖月潭愚昧,肖某以往见过玄帅?」

仲孙玄华微微一笑,竟不作答,转身便欲离去,不料此刻,他腰间的佩兵,却让肖月潭心头巨震,不禁失声叫道:「百战刀!」

此刀样式特异,堪称战国之世横空出世,独一无二的劈斩利器,乃是由项少龙亲自设计制造,实是举世无双,在铸造的过程中,他肖月潭也帮了不少忙,故而印象极深,一眼之间,便认出了此刀的真身。

然而此刀在此,也就意味着——就在此时,忽听仲孙玄华淡淡道:「肖兄可以放心,一条断了脊骨的丧家之犬,死活又有什么分别。」

霎时间,肖月潭竟情不自禁的心中一凛,他当初释放项少龙,实是有仲孙玄华在背后授意,咸阳沦陷次日,仲孙玄华便命他将项少龙押到城外放掉,他虽不解其意,但项少龙本是他好友,即便仲孙玄华不言,他亦暗中有所筹划,如今正好乐见其成,当即领命行事,将项少龙放在马车中送出城去。

然而半个月后的今日,这把本该在项少龙手中的宝刀,却意外的回到了仲孙玄华手中,这个令人错愕的事实,顿时让他心下一惊,下意识间已悄然看向对方。

然而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肖月潭心神波动,几乎愕在当场。

赫然,在落日的余晖下,眼前的仲孙玄华,虽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冷漠,峻如华岳,然而不知为何,就在提及项少龙的时候,他那冰冷傲岸的脸上,竟隐然露出一种深深压抑着的,强烈的失望与落寞之感,似是痛楚,又似悲伤,沉静的态度下,竟隐隐流露出一种难以压抑的死气,这股强烈的情绪,竟让肖月潭的心中,都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刻骨铭心的伤痛感觉。

突然间,他的心底竟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迄今为止,仲孙玄华虽几近统一天下,却是多用诡谋,杀戮无数,而少有仁厚之举,以他肖月潭的见识,实不看好此人未来的王朝统治,故而方才借吕不韦之事,便欲对其加以劝谏,劝其统一天下之后少用权谋,宽仁戒杀,却不料话未出口,便被对方看破端倪,而主动把话题移开。

然而此刻,看着落日之下,仲孙玄华那难以压抑的寂冷目光,肖月潭的心中,竟隐隐生出一种模糊的感觉,只觉得自己,乃至于当代的每一个才智超群之士,恐怕都被迷乱的表象所蒙蔽着,而未曾看透过眼前的这个男子,更未曾理解他真正所求的是什么……

……

身穿囚衣的李斯,被两名武士押入位于秦宫深处的养生殿中。

此殿乃是一座三层楼式的高台建筑,高台上是两层楼阁式的殿堂,殿堂两旁则分布着十余间大小不等的宫室,各室间以回廊、坡道相连。墙上有彩绘壁画,回廊的踏步铺上龙凤纹或几何纹面砖,殿堂和长阶则铺方砖,气派宏伟,富丽堂皇,乃是秦宫内最宏伟的木制建筑,地位之高,远非其他宫室能比。

昔日项少龙入秦,便是由吕不韦引荐,在此首度觐见庄襄王,而开启了他传奇的人生之旅。

而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此刻,漆黑阴冷的宫殿中,竟不见一盏烛火,唯赖一抹将逝的夕阳,方不致被黑暗所吞没,在李斯的眼前,只见众多秦廷的名臣宿将,如昌平君、王陵、徐先、蔡泽、冯劫等人,竟同样穿着衣不蔽体的褴褛囚衣,双手被反绑身后,脚系铁链,分成两列,在十余名齐国武士的监视下,长跪在宫殿两侧冰寒阴冷的地板上。

在大殿尽头,垂着一道漆黑的布幔,其后传来低沉悠扬的丝弦之声,其声调极柔极美,音韵转折亦极流畅,显然弹琴者乃是琴道国手,然其意蕴却是凄清哀冷,令人神伤,弦音拨动之间,那零散纷落的音符,只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大厦已颓,故国倾覆的悲惋之感。

大秦的末日!

李斯心头一酸,放眼看去,在凄冷的琴声中,只见昌平君神情低沉颓丧,竟似已放弃希望,更在为下落不明的小妹赢盈忧心,蔡泽目光闪烁,似是另有心思,徐先面色铁青,神色却坦然无碍,显是心如铁石,已对未来的结局有所准备,王陵目蕴怒火,神情悲愤,神情中尽是家国之伤,冯劫则高昂着头,紧闭双眼,大有舍生取义之概,而在其中,竟还有一个李斯未曾见过的青年,虽是年少,却颇显英气,面露怒色,显非凡人,而其容貌,亦让他隐有熟悉之感……

看着这些同沦为阶下囚的同僚,李斯的神情,也不由为之一黯,他出身楚国,初为小吏,在荀况门下亦非如韩非般的出名之士,入秦之后先为吕不韦门客,沉寂数年后,由项少龙举荐,方为嬴政所赏识,步上青云之途,进取之路极为不易,故而此刻,眼见秦国覆灭,十载功名一朝而废,未来前途亦是茫然,其心情之沉重,实是难以言喻。

所幸他终非秦人,亦是文官,与仲孙玄华既无私仇,更对他毫无威胁,再加上长居秦地数年,娴于政事,任哪一个君主,只要不是疯子,眼下最佳的选择,便是在打压本土秦人的同时,拉拢他们这些六国入秦之士,以借他们之力稳定秦地,只是即便如此,以仲孙玄华此人冷狠刻毒的名声,将来终不免要有所追咎……

正当李斯思及此节时,孰料他身后的两名武士,竟忽的同时抬脚,重重踹在他的胫骨之上,毫无防备之下,当即踢得李斯失声惨叫,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本是冷静沉着的目光中,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畏色。

与此同时,只听哀婉的乐声倏然而停,先前满是悲怆之氛的养生殿,瞬时恢复肃杀的静谧。

下一刻,伴随着十数盏烛火倏然亮起,一道冷漠凌傲的声线已从殿首传来:「李斯先生,久仰,诸君皆是大秦精英,今日一会,实是玄华之幸。」

随着声线的传出,大殿两侧,只见两名素衣侍女轻移莲步,将殿首的玄黑幔帐拉向两旁,随着幔布徐徐拉开,两道让人惊愕的身影,就此出现于众人面前。

只见仲孙玄华这名威震当世的无敌军枭,身披着一袭宽大的黑色绘金长袍,面色清冷淡漠,雄躯笔挺如枪,正意态从容的端坐于殿首,本属于秦王的案席处,而「百战刀」这柄由项少龙亲手打造,独一无二的当世利器,则被随意的置于案头,刀锋半开,在烛火的映耀下,闪现出冰冷迫人的寒光。

而在他的右侧身畔,则跪侍着一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此姝容色绝美,不但清丽秀雅,绰约动人,更难得的是她的一对美目渺如流云,一双秀眉亦是细长妩媚,斜向两鬓,正是名符其实的凤眼蛾眉,每一开目,一蹙眉间,皆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结合了高洁出尘的清贵之气和发自骨子里的优雅端庄于一体的古典气质,再加上那秀挺的酥胸,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修长优美的体态,更使她有种傲然超于这时代其他女姓的姿态风采,即使对比纪嫣然、凤菲、李嫣嫣等女,亦是难分轩轾,各擅胜场。

此刻的她身着一袭雪白宫装,垂着燕尾形的发髻,头戴赤金色的簪子,怀中抱着一架碧色古琴,装束固是清丽无双,面色亦是寒凝如雪,那双于哀婉黯然之中,却又隐藏着一抹犟拧之意的翦水双瞳,以及那在不经意间,紧咬着樱唇的如玉贝齿,在隐隐流露出她心中的不甘之意的同时,却更为她增添了数分清冷难近的气质,远远看去,只见此刻的她,竟一如从天界下凡来的高贵女神般,只令人一见之下,便不由自主的为之神迷目眩。

男子英挺霸道,女子清丽出尘,在不知情者眼中,本该是很和谐的一幕,但在殿中的这些大秦重臣眼中,眼前的这一幕,却是如此的荒谬与难以置信,就在看到女子容颜的瞬间——甚至包括最为颓丧的昌平君,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双手颤抖,脸色在不觉间变得铁青,就连素来沉着多智的李斯,亦是心头冰冷,脸上血色尽褪,如非下意识的咬住双唇,几乎脱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琴清!

他乃嬴政亲信近臣,更是项少龙的好友,自不乏见到这位艳冠秦国,与纪嫣然齐名当世的绝色美人之机,看着眼前那尽显古典高贵之美的绝世容颜,以及对方素来所喜的,那身将其清冷贞洁之态尽展无遗的雪白宫装,他哪还认不出对方的身份?

他素来醉心功名,在美色上则要淡漠许多,故而虽与项少龙交好,但在这大厦倾覆,自顾不暇的时刻,对于琴清这个王族美女的命运,却也谈不上十分关心,真正让他惊惧的,乃是此举之下所隐藏的,仲孙玄华的态度——

须知当今的秦国太后朱姬曾为吕不韦侍妾,在邯郸更是与赵穆郭开等人有染,淫名颇著,故而入秦之后,虽是地位尊崇,却终是纸包不住火,而难以被秦国的重臣认同和接受。

正因如此,出身于巴蜀豪族,容貌声名皆与纪嫣然分庭抗礼,并称当世,更以清心寡欲,贞洁自持出名的琴清,便很自然的取代了朱姬的位置,被大多数秦人视为王室女子的正面代表与象征,而在一众秦国重臣的心中拥有着极高的影响力与地位,吕不韦得势之时,曾数度想要求娶琴清,便正是在意此节,除贪图美色之外,更欲借琴清之名以自彰。

然而此刻,一手灭亡了秦国的仲孙玄华,却选择了在这座秦国地位最为崇高的宫殿中,在身为阶下之囚的一众秦臣面前,以这样几近羞辱的姿态,让这位秦人心中具有非凡地位的高贵美人陪侍身侧,其背后的用意,则是——

正当他思及此处,只见仲孙玄华剑眉一挑,嘴角微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线,忽的竟侧过身去,信手一拉,就这样当着一干大秦重臣的面,一把将身旁的琴清拽入怀中,一手拥着她有如刀削般的香肩,而另一手则好似抚琴似的,手指轻摆,抚过雪白细腻的丝衣,沿着她茁挺圆滑的酥胸曲线向上扫去,掠过她的锁骨,肩头,最终落在她优美的好似天鹅一般的雪玉粉颈上,就这样霸道而缓慢的,好似在调弄一具自己珍稀难得的器物似的,一分分的在她雪腻的肌肤上摩挲起来。

然而,这一刻,就在诸人的眼前,只见眼前的绝色美人,竟只是目光微黯,素手轻抬,仅仅下意识地推拒了一下,便放弃了挣扎,竟就这般轻而易举的,任由自己纤秾合度的娇躯倚倒在对方怀中,双手更悄然环上了对方的脖颈。仿佛是难以面对心底的羞耻,随着对方的动作越发露骨,她亦不由自主的低垂下美目,雪颈亦是微弯,再不敢看向下方的秦人一眼。与此同时,一丝浅浅的醉人霞云,亦悄然浮现在她苍漠如雪的娇颜上。

眼见此景,殿下秦臣皆是心神剧震,几乎每一个人,都情不自禁的睁大眼睛,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须知琴清能有今日之声名地位,固因其绝世的姿容与才艺,却更在于其贞洁自持,令无数人肃然起敬的节操与品格,秦人风气素来开放,似赢盈及「女儿兵团」的遍地寻爱,四处偷欢才是常态,琴清能清心自持,远离喧嚣,为新婚之夜出征战死的亡夫守贞数年,本已极为难得,而她在吕不韦权势最为嚣扬,与本土秦人的矛盾亦最为激烈的时期,更是不惧权势,丝毫不为其或明或暗的威胁利诱所动,尤胜无数须眉男子,正是此举,才为她赢得了本土秦人的深深敬意。

正因如此,几乎所有的秦人,在心底都将其视为「圣女」、「女神」一般,只有无比敬慕之心,却少有亵渎之欲,在不久前,她与项少龙的婚约传扬开后,秦人之中,亦无人说东道西,反而众人皆发自心底的认为他们是足以象征大秦荣耀的天作之合,而衷心为这对「英雄」与「圣女」的结合祝福。

然而,这一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情景——!

就在此刻。看到在场诸人的情态反应,仲孙玄华眼中闪过一痕若有若无的冷意,忽的竟诮然笑道:「琴者,琴也,方才美人抚琴,诸君赏毕,而今玄华亦抚『琴』一曲,不知『大秦』诸君,可愿与我共赏?」

一声「抚琴共赏」,话音未落,殿中的空气已是几欲凝滞。

如果说方才李斯还只是猜测,那么此刻,他对于仲孙玄华的居心,再也没有丝毫疑问。

与情与理,先是国破家亡的深仇大恨,又在本国最崇高庄重的宫殿中,以阶下囚的身份,眼看着王族「圣女」被灭国之敌这般调弄凌辱,眼下的景象,对于刚强尚武的秦人,又有谁能够忍受?仲孙玄华一手布置了眼下的情势,更这般强势启衅,而他的目的,也唯有——

一瞬间,只见殿下铁链纷响,以徐先,王陵等几名武人为首,甚至包括方才还失魂落魄的昌平君,俱是双眼火红,竟不约而同的愤然站起,全然无视周边剑拔弩张的齐国武士,数十双充满怒意的眼神,满载着刻骨铭心的恨意,恶狠狠的逼视着眼前的仲孙玄华——

若是朱姬也便罢了,一个出身私娼的赵国淫妇,自不值得别人为其出头,然而琴清,她出身巴蜀豪门,自昭襄王时代便嫁入王室,素以品性高洁闻名,更以诗歌乐艺称绝大秦,甚至担任过地位尊崇超然的太子太傅,若说这样一个冰清玉洁,刚烈自持,在诸人心中几如圣女的女子,会淫心难耐,自甘下贱,为了一己性命而抛弃尊严,甘心任由一手灭亡了大秦的仲孙玄华这般亵渎玩弄,在场诸人,绝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秦人尚武,大秦男儿,可以接受战败,可以接受国破家亡而死,却绝不能在一息尚存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族中的贞女被当面淫辱,更向死敌投怀送抱!

比之屈辱而死,他们宁愿选择血溅五步!

殿下诸人,皆是真正主宰大秦权柄,一度令六国闻风丧胆的权臣将相,地位既高,威权亦重,此刻同仇敌忾,其气势自是不凡,就在众人愤然站起的瞬间,强烈的肃杀气氛,已然弥散于整个殿内,而当为首的徐先、王陵两人迈步向前时,其给人的压力竟变得更为强大,就连站于后方,未曾与诸人视线相交的李斯,都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额上竟不由自主的渗出几许冷汗。

气氛,一时绷紧至极点。

谁料这时,仲孙玄华竟仍是神色从容,脸上亦一如既往的噙着他所特有的高傲冷意,只好似对一众秦臣的举动毫无所觉般,更未曾向他们投去一眼,忽然间,却见他微微一笑,指尖轻抹,竟就这样当着诸人之面,勾起了琴清优美的下颌,随即俯首上前,不知在她晶莹堪比美玉的耳轮边悄然低语了些什么,随即便在无数双火红的视线中,重重一口,径直吻在了琴清冷如冰霜的俏脸上,片刻之后,更恶趣味的伸出舌尖,在她雪腻嫩滑的脸蛋上轻轻一舐。

「唔——!」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挑逗般的轻亵,那么这一刻,仲孙玄华的表现,无论对于殿下的秦臣,还是身旁的琴清,其挑衅与侮辱的意味可谓暴露无遗,就在下颌被挑起的瞬间,在一众秦臣的角度,皆很清楚的看到,一抹浓烈的悲怆之色,在琴清的美目中一闪即逝,随着仲孙玄华的亲吻和舔舐,她偶尔闪烁的目光,也变得愈发屈辱和悲凉,脸色也更加冰冷惨淡,娇躯不由自主的轻轻战栗着,那大大睁着,竭力压制着蕴藏在其中的点点泪花的凤目,以及樱唇上咬的愈发死紧的贝齿,几乎每一个表情神态,都显露出她潜藏在心底的难堪和痛苦,仿佛正企盼着这些秦臣来拯救她一般。

与此同时,她脸上的霞色也浮现的越发明显,与冰冷苍白的肤色映衬在一起,竟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酡色,更隐然呈现出一种醺然欲醉的病态美感,配上她羞辱不甘的目光,以及与此同时,却紧紧环在仲孙玄华背后的一双玉臂,任是哪个稍通房中之术的人看来,都知道此刻的她,不但是被仲孙玄华强行逼迫,更极可能是被下了极厉害的媚药,以致身不由己,情火难抑。

——原来如此!

看到琴清此刻的模样,不必说那些本土秦人,就连自觉事不关己的李斯,在弄清她眼下的状态后,心中在终于释然的同时,却也不禁生出几分莫名的怜悯来——这便是战国之世,天下征伐,唯力为胜,六国才俊追捧的才女如何?下场也不过是当权者的后宫宠姬而已,天下第一的歌姬如何?还不是要落到权贵手中,任由玩弄,就连眼前的琴清,身为大秦地位最为高贵,甚至与纪嫣然并称「天下唯二」的王族美女,一朝国破家亡,竟连求死也不能,还要被当着本国重臣的面,这般亵弄淫辱!

出身楚国的他,倒没有本土秦人对于这位「寡妇清」的那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和执着,如果角色对换,即使不用药,他自问也有许多办法胁迫琴清就范,比如项少龙的安危生死,比如华阳太后的结局命运,故而对于琴清此刻的表现,他却不甚意外,以仲孙玄华传遍天下的恶名,以及布下眼下之局的心机,他甚至隐隐怀疑,其真正用以要挟琴清的,正是眼前这些大秦重臣的性命——双方都想要牺牲自己,来拯救对方,而最终却同时落空,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是一个最有趣,也最为恶质的讽刺么?

思及此处,他不由暗自庆幸起来——这位冷血军枭自入秦以来,当真是冷血无情,手下冤魂无数,只好似和秦人有着血海深仇一般,如今看来,他今日之举,显然意在折辱这些秦国重臣,殿中之人,如昌平君等王族子弟又或徐先等本土宿将,想来当是难以幸免。当下情势,他也唯有与其他一些出身六国的文官一道,明哲保身,伺机乞降,方是自全之道。

至于那些秦人同僚——思及此处,李斯涩然摇头,竟不愿再想下去。

「唔——!」

就在这时,忽听琴清的檀口之中,竟传出一声娇媚柔绵的嘤咛,其声娇美动人,即便在此时此境,仍存着几分高贵脱俗的清雅韵味,然而在其诱人的声线中,却又掩藏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战栗,以及一丝妩媚诱人的情欲之息,在这殿中一片寂静肃杀,一众秦臣的情绪皆已绷至极点的时刻,只愈发显得醒目刺耳。

李斯讶然回神,应声看去,只见此刻的琴清虽是竭力紧绷着俏脸,状似冰霜,脸上却闪烁着情难自抑的浅浅霞色,在她胸口的位置,只见一个好似手掌般的弧型凸起,正不断起伏凸动,赫然竟是仲孙玄华就这样当着众人之面,将魔手探入美人的衣襟之内,拨开她贴身的亵衣,在她高耸茁挺的酥胸上肆意揉捏起来。

这一刻,在殿下众人眼中,虽是隔着一重雪白丝衣,而无法看到美人衣襟中的诱人景象,然而那遮蔽着众人视线,在仲孙玄华的揉弄下,已然略显凌乱的雪白丝衣,以及美人胸前那高高凸起,更不断随着其喘息颤抖而起伏颠簸的手掌波线,再加上她脸上那俏脸绯红,媚意暗生的微妙神态,却更使人情不自禁的对内中场景浮想联翩,反而愈增添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诱惑意味。

随着仲孙玄华的挑动愈发剧烈,琴清的反应,亦显得愈发强烈难抑,只见仲孙玄华的每一次揉捏抚动,都让她情不自禁的娇躯颤抖,面色变幻,而那诱人的檀口中,随着那第一声娇吟的发出,亦接连发出低沉的喘息声,情欲的韵味竟是越来越浓,与此同时,她在酥胸起伏的愈发激烈的同时,更情不自禁的小幅摆动起螓首来,似是逃避,又似是难耐,然而那纤美合度的娇躯,却不知何时,已然背离了主人的意志,竟情不自禁的紧靠在仲孙玄华充满强烈男子气息的雄躯上,不自觉的缓缓蹭动起来……

这一刻,她的目光中虽显露着不甘与痛苦的排斥之色,然而那吹弹可破的如雪俏脸上,一团绯红色的醉人霞晕,却已飞速的扩散开来,竭力苦守了片刻后,忽然间,只见她好似接受了绝望的命运般,终是紧紧闭上了美眸,只是与此同时,一行屈辱的珠泪,却不自觉的从美目之畔潸然滑落……

看着眼前的旖旎之景,不知为何,李斯的脑海之中,竟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象起仲孙玄华的那只魔手,在丝衣中对琴清那圣洁雪嫩的高挺酥胸作恶的场景来——那双玩弄过无数女人,同样包括名动天下的纪嫣然、凤菲这等绝色佳丽的魔手,先在琴清柔腻雪滑的乳缘处划动片刻,继而时轻时重的揉捏着那对雪玉般的酥峰,那对好似蕴有魔力的灵巧手指,还不时还在那圣洁娇嫩的乳尖上轻轻拧动,直弄得它们肿胀变大,变的犹如熟透的樱桃一般,而与此同时,看着殿下双眼冒火,满脸怒色的一众秦臣,再感受到身体羞耻的变化,琴清的心中则是羞愤愈甚,明明竭力想要保持住清冷自持的神态,留住最后的一点尊严,娇躯的敏感处偏又酥痒难忍,难以压抑住心底的欲念,一时只好似百般交煎,双腿只在不自觉中不住的拧绞摩擦,再想到生死不明的项少龙,忽然间,下身处竟感到一阵难堪的湿润……

项少龙!

当好友的身影从脑海中闪过时,李斯的心头陡然一惊,忽的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暗骂自己怎会如此失态,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竟生出这般猥琐下作的旖旎之想,然而与此同时,不知为何,想到方才脑海中的场景,他的心中却又不由自主的生出另一种莫名的兴奋之感,一时竟是百味杂陈,难以言喻。

然他终是冷静多智之士,神思一凛,趁着别人未及注意他的功夫,已然正色敛容,只见此刻身旁的一众秦臣,皆是铁青着脸,双目蕴满怒火,显已是愤恨至极,仲孙玄华在见到了他们的反应后,却仍是一幅全不在意的模样,竟当着他们之面,继续,且更加淫荡无耻的亵弄着他们心中的「圣女」,此举无异于将他们的尊严践踏于地,狠狠的在他们的脸上扇着耳光,可谓彻彻底底的,将对他们的蔑视表现的淋漓尽致,特别是琴清方才那含羞带怯,不堪侵犯,绝望的闭上美目的一幕,更仿佛在向他们的心底捅着刀子一般,让他们恨不能有一把兵刃在手,就此愤然冲前,与面前的仇敌殊死一搏。

恰在此时,只见仲孙玄华一手伸后,竟沿着琴清的雪背向下抚去,直探至琴清的腰臀之畔,冷笑声中,不知又对着女儿家的敏感之地做了什么,忽然间,只见琴清竟秀眉紧皱,口中的呼吸亦变得浓浊了许多,娇躯亦愈发剧烈的颤动起来,臀股间亦扭动的愈发明显,随着仲孙玄华的动作,不过片刻的功夫,只见她已是娇靥酡红,娇躯酥软如醉,一双贝齿虽是紧紧地咬着樱唇,似是竭力不想发出声音,然而娇躯却仍是情不自禁的,有如失去了最后一份力量般的瘫倒在仲孙玄华身上,与此同时,又一声蕴满春情欲意的醉人娇喘,已从她的小嘴中发出,清晰的传入每一个秦臣的耳中。

这一声娇喘,就如同炽烈的火星般,立时点燃了燎原的怒火,余音未散,伴随着铁链的响动,只见秦臣之中,那名最为年轻,与李斯似曾相识的青年,已然迈步上前,怒声厉喝道:「仲孙玄华,你这无耻狗贼!枉你名动天下,淫辱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有种的放开琴太傅!有什么手段,都冲着我们这些大秦男儿来!」

他的身形挺拔高瘦,极似已死的某人,虽是年少,身上却有一股凛然的英锐之气,怒喝的同时,身上自然呈现出一种专属于军人的硬朗和气魄,此言一出,在场的秦人皆是同仇敌忾,一时间,诸人竟是紧随在他的身后,愤然迈步上前,直将殿内的齐人武士视若无睹,全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然而眼前的仲孙玄华,却仍是那幅漠然无感的冷傲模样,就在对方说话的同时,他放在琴清腰臀处的魔手,竟不知又做了些什么,只弄得怀中的琴清情不自禁的连连颤抖,俏脸愈发霞颊如烧,竟主动凑向他的肩头,檀口中发出一阵呢喃的轻语,其声调虽是极低,难以听清其内容,然而其中那股意乱情迷,几令人蚀骨销魂的媚人韵味,却是怎也掩藏不住。

下一刻,只见仲孙玄华冷然向殿下瞥了一眼,似是敷衍般的淡淡道:「唔?原来秦人喜好男风,不过阁下,请恕我敬谢不敏?」

此言一出,一干秦臣更是愤懑难当,谁想在此刻的气氛情势下,仲孙玄华还能以这般漫不经心的姿态,说出这般轻佻蔑然的话语,唯有李斯虽同样面露「怒」色,心中却是暗叹,这般态度,足见仲孙玄华实已掌握一切,在心底之中,根本就没把眼前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干秦臣放在眼内,眼下的情势,不过是猫儿玩弄老鼠般的戏谑,只是不知对方还有什么后手,又为何要把事情做的如此之绝。

而受辱最甚的,莫过于方才怒喝的青年,看着眼前满脸冷傲蔑然之意的仲孙玄华,以及在他的亵弄下衣衫凌乱,不断颤抖喘息,情欲难抑,几近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的琴清,他双手握得死紧,双眼几欲喷出火来,便要再度张口怒叱。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却见仲孙玄华的目光陡然一冷,竟抢先张口,淡淡道:「大秦男儿?蒙恬,汝父蒙骜生于大齐,昭王四十年奉命入秦死间,可叹你这不孝子孙,竟然自称秦人,好一个大秦男儿,难道皆是你这般忘祖背宗,不知死活的蠢货?」

闻听此语,全殿之人尽皆愕然,蒙骜确是出身齐国,且当初贸然轻进,导致伊阙战败,一举丧师三十万,秦国之败亡,此人实是罪魁祸首,更是由卖国贼吕不韦所举荐提拔,眼下情势,虽无从查证仲孙玄华言语的真假,但满心愤恨,大失常心的一干秦臣,心中却不由信了几分,看向蒙恬的目光,顿时便与先前大不相同。

唯有蒙恬心中自知,仲孙玄华实是在信口开河,然而此时此境,他实是欲辩无从,看着身边诸人怀疑愤恨的眼光,情急之下,唯有怒然喝道:「仲孙狗贼,你满口胡说什么?」

仲孙玄华却只是冷笑,竟扭过头去,不再看他,竟忽的一把将琴清抱在身前,脸颊前探,紧贴着她霞生玉颊的俏脸,同时双手下移,紧箍住她仅堪一握的纤腰,手掌再度穿入她雪白的宫装中,这次却按在她雪白平滑的小腹上,对着那嫩滑绵软的雪腻香肌,立是一阵忽轻忽重的抚弄,更有意无意的向下挑弄,不时轻触她更为私密敏感的所在。

霎时间,只见琴清的檀口中,竟又发出一阵难以自抑的醉人娇吟,只见此刻的她,面色绯红如烧,那对翦水双瞳亦是如水如雾,好似荡漾着无限的情意,顾盼间勾魂摄魄,百媚千娇。一双雪白无瑕的如云罗袖无力的低垂下去,直悬在仲孙玄华的虎腰之前,不住微微晃动着,而那对雪嫩修长的诱人美腿,亦不断的轻扭摆动,只带动她翘挺弹嫩的丰盈雪臀,不断与身旁男子的下身小幅厮磨着,任哪一个人看来,此刻的她,简直就是一个恋奸情热的娇艳少妇,哪还有半分初时的清冷圣洁之态?

若非有仲孙玄华抱着,只怕此刻的她早已彻底瘫软在地上。

偏在这时,不知为何,却听仲孙玄华的喉中隐然传出一丝似是愉悦的哼声,听在蒙恬耳中,只让他心头怒火愈盛,须知其父蒙骜正是在伊阙一战死于仲孙玄华之手,一生英名尽丧,更让他自此被无数秦人仇视,几乎被举族株连,而顶住诸人压力,竭力护住他的老师项少龙,眼下亦生死不明,身为其新婚妻子,更在他心中有着圣洁地位的琴清,此刻却正在他,以及无数大秦重臣的面前,被仲孙玄华抱在怀中肆意亵弄,更隐隐露出一幅不堪挑逗,欲火难耐的模样,此仇此恨,实是不共戴天。激怒之下,忽然间,只听他狂喝一声,竟好似失去了理智般,已然不顾一切的拖着铁链,挥动双拳,迈步向前方的仲孙玄华冲去。

眼见他决意拼命,一干秦臣心中亦是为之震撼,然而受仲孙玄华适才的话语所惑,不免心生犹豫,终是迟了一步,未曾立时随蒙恬冲前。

看着忿然搏命的对方,仲孙玄华却只是冷笑,忽的竟右手一探,直穿入宫衣的最深邃处,在琴清那娇嫩如绵,偏又弹性十足的雪腿根处悄然一捏,霎时间,直弄得对方玉齿紧咬,黛眉轻蹙,一声媚意四漾,几令人销魂蚀骨的诱人轻吟,已然夺喉而出。

然而,就在下一刻——

正当蒙恬冲至面前的一瞬,甚至连琴清娇吟的余韵都未散尽,忽然间,只见仲孙玄华一声冷喝,倏地虎躯一挺,一手紧拥着美人的雪腰,竟如旋风般急腾而起,左脚一挑,直带的面前的案几急速飞升,与此同时,只见他冷目一寒,已如闪电般擎刀于手,拔刃出鞘。

案几迅速抬升上飞。

「铮!」

就当案几升至最高点时,倏然间,只见一道刀芒凭空乍现,竟好似足以斩破虚空的迅雷疾电一般,穿过案几下方的空隙,一闪即逝。

鲜血激喷,片刻之间,已将案几的正面染满血色。

案几开始回落。

黑袍旋扬,白衣凌舞,灿然夺目的冰冷弧光,以及翩然如仙的绝色丽人,在这一瞬间构成了完美的契合——就在那几近斩破虚空的璀璨刀光由盛转衰,终至消逝的同时,琴清那白衣凌乱,香肌微露的雪嫩娇体,也恰恰随着对方旋身挥刀的动作,而被仲孙玄华抛出怀中,如若行云流水般的在众人面前急舞了一周,其姿态之曼妙飘逸,竟是美至难以言喻,更将其玲珑浮凸的诱人曲线尽展无遗。

殿下的一干秦臣皆看的目瞪口呆,全然不敢相信眼前这血腥而凄美,令人神为之夺的慑人一幕。

「锵!」

就在案几落地的同时,只见仲孙玄华还刀入鞘,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震击之下,在场众人皆是心头巨震,寒意遍身,甚至有几个心志不坚的文臣,竟情不自禁的倒退数步,坐倒在地。

与此同时,带着一道横破胸口的深刻血痕,蒙恬的尸体不甘的倒落于地,双眼怒瞪,竟是死不瞑目。

亦与此同时,只见回返仲孙玄华怀抱的琴清,本已有些失神的美目,竟蓦地一睁,檀口中忽的发出了一丝极轻极媚,细若箫管似的醉人颤声,与此同时,殿下离得较近的几名秦臣,竟清清楚楚的看到,在她雪白无瑕,纤尘不染的宫装下裙上,竟隐隐呈现出一抹淡淡的湿渍。

下一刻,只听仲孙玄华一声冷笑,信手一掷,将尤带血滴的百战刀扔回几上,竟再度扳住琴清绝美的香躯,捧起她略显迷茫的俏脸,对着她仍在喘息的诱人樱唇,又是一个霸道的强吻。

他虽是刀法如神,对时机的把握亦精当至极,然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斩杀蒙恬,身上终不免染上血迹,就连他身旁的琴清,在娇躯旋舞的同时,雪白的宫装上亦溅上了数十点血痕,甚至连她修美有如弯月的风目之畔,更好巧不巧的染上了一滴血珠,与她此刻朦胧迷茫,似情似醉的目光交相辉映,遥遥看去,只好似一痕凄艳的血泪,竟呈现出一种别具一格的凄艳之美。

下一刻,只见仲孙玄华放声大笑,竟一手拥着美人,径直从蒙恬尸体上踏过,迈步走到案几之前,冷然看向殿下,凌声喝道:「还有何人!」

一时间,殿中竟是寂静无声。

皆因此刻,仲孙玄华的另一个身份,伴随着方才的霸道一击,已在他们的脑海中铭刻下刻骨铭心的痕迹——

辉煌剑!面前的男子,乃是天下可能仅次于曹秋道的绝世剑手,虽不知他为何竟会用刀,然而方才的如神一斩,看在诸人眼中,其刀法之精湛,只怕尤在百战刀的创造者项少龙之上,比及其师尊亦毫不逊色,就凭眼下的几个脚缚铁链,手无寸铁的秦将,就算有了舍命的觉悟,想要与之一拼,又与自杀何异?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边,只见琴清的目光之中,起初的悲怆与羞辱之感,竟已几近消逝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极之明显的欲意,似是春情,似有羞耻,然而其中却又暗藏着一种无可名状的朦胧之感,缈然如雾,极是醉人,看在一众秦臣的眼里,更让他们心神动摇,本是义愤填膺,不惜为她而死的心情,亦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下,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从一开始便依偎在仲孙玄华身边,任由对方淫亵玩弄,甚至在蒙恬为她战死的同时,仍在对方的挑逗下娇吟连连,欲情难抑的绝色丽人,竟是让人如此的陌生。

看到殿下秦臣神情的变化,仲孙玄华目露得色,长笑声中,竟忽的伸手向后,先在琴清浑圆耸翘的粉臀上用力拧了一把,随即在对方几乎能滴出水的幽怨目光中,探至几上,信手一拂,竟从尚未回鞘的百战刀上拭下一缕鲜亮的血滴,将它送向美人的唇边。

看着眼前鲜红的手指,琴清情不自禁的娇躯一颤,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只好似心中有愧,又或是目不忍视,不敢直面为她而死的蒙恬一般。然而短短的一瞬之后,她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终是颤抖着娇躯,缓缓张开美目,紧蹙秀眉,犹疑的张开樱唇,略带战栗的轻启玉齿,缓缓探出舌尖,将那枚沾满蒙恬鲜血的手指噙入口中,好似一只得到主人赏赐,而尤感不安的乖巧猫咪一般,轻轻的吸吮舔舐起来。

这一刻,殿下站立着的一干秦臣,看着伏尸于地,死不瞑目的蒙恬,再看看樱唇染血,眼角含朱,竟含着为她而死的蒙恬之血,主动伏在仲孙玄华的怀中,虽犹有些神伤之色,却难掩满脸春情欲意,任由对方玩弄的琴清,只觉的脸上火烫,心头有如被刀割针刺般,恨不能死。

终于,一瞬之后,只见殿堂之下的徐先须发怒张,愤然喝道:「还有老夫!」

此人乃西秦宿将,与伊阙战后,气急而死的鹿公齐名,素来铁骨铮铮,不惧权势,眼见最有血性的蒙恬竟因被自己等人怀疑而孤身被杀,他心中本已含愧,再看着琴清露出的诸般屈服不堪之态,他心中更是一片死灰,形势至此,他心知今日难免受辱,终是立下寻死之念,眼见他带头走出,在他身后,另一员宿将王陵,以及文臣之中,素以风骨出名的冯劫对视一眼,亦默然迈前一步,显然已下了决心,决意与徐先一同殉难。

眼前这三人走出,仲孙玄华神情微敛,忽的沉哼一声,随即默然扬手,遥遥一挥,只见殿内的十余名齐人武士,竟仿佛事先已得到了命令般,纷纷涌上,连踢带打的击倒周边试图阻止的几名秦臣,欲将这三人拖出殿去。

一瞬间,被他抱在怀中的琴清,情不自禁的螓首微抬,仍在颤抖的美目,缓缓从蒙恬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尸体上掠过,终是一分分的移向徐先等三人,隐隐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歉疚之色,却不料对方在凝视了她片刻后,却仿佛终于认清了她的真面目一般,忽的露出鄙夷的神色,竟狠狠瞪了她一眼,猛地在地上呸了一口,主动移开了目光,而当她转看向殿下的其他人时,众人亦或是心中惶然,只觉得眼前的仲孙玄华,只有如不可战胜的魔神一般,心中生出惧意,而下意识的移开视线,不敢与她眼神相触,又或因为她方才在仲孙玄华怀中的动情表现而迁怒于她,转将她视作苟且偷生的淫娃荡妇,对其怒目而视,竟无一人露出正面回应之意。

转眼间,徐先等三人已被拖出门外。

随着一众武士,包括先前两名侍婢的退场,此时的殿内,只剩下了包括李斯在内的十余名秦臣,以及怀抱美人,横刀孤立的仲孙玄华。

即便如此,众人却仍是面露惧色,眼见蒙恬惨死,徐先等人亦已性命不保,面对仲孙玄华的滔天凶威,殿下诸人虽是心中愤恨难当,一时却无人敢挺身而出,豁命一搏,唯有聚成一团,与仲孙玄华遥遥对峙,试图借助人多的优势,给自己一点虚拟的「安全感」,再不复见方才的同仇敌忾,舍生忘死之氛。

眼见此景,再看着终被合上的殿门,琴清的唇边终是浮现出一丝好似绝望般的「浅笑」,忽然间,只见她竟悄然将螓首靠在仲孙玄华的肩头,娇躯也与对方贴的更加紧密,幽声叹了口气道:「足够了么?琴奴已经演不下去了呢。」

乍闻两人的对话,李斯只感到脑中一懵。

他很清楚的听到了仲孙玄华的话语,也完全明白其中的含义,然而,当他尝试将这些「话语」转化为可以理解和记忆的「概念」的时候,他却意外的发现这一过程竟全然进行不下去。

这一刻,他竟有一种头脑彻底混乱成了浆糊,完全丧失掉了思考能力的感觉——

演戏?

演戏!!!

还有「琴奴」,这是——与此同时,同样在他们的面前,一丝满载恶意的嘲弄神情,浮现在仲孙玄华的脸上,只见他一声长笑,忽的竟拉起琴清,在她雪腻无瑕的俏脸上拍了一把,淡淡道:「罢了,我本以为秦人个个铁骨铮铮,宁死不屈,谁想琴奴你一番精彩绝伦的表演,竟只能骗的一个毛头小子出来送死,外加气死了几个老家伙,真是叫人失望,哈。」

此言一出,霎时间,李斯只觉脑海「嗡」的一震,只感到仿佛遇到了此生最不可能遇到的事情。

——这里,是大秦最为崇高的宫殿。

——殿下所立之人,是大秦最后的臣子。

——她的丈夫,是大秦举国崇拜的英雄,至今仍生死不明。

——而她,是琴清!是以品行节操名动天下,被无数秦人视为「圣女」的「寡妇清」!

即便一个女子如何欺世盗名,软弱淫荡,为了苟且求生而失身于敌也就罢了,可眼下,她竟选择了为虎作伥,不但心甘情愿的在一众秦臣面前任由仲孙玄华这个死仇大敌淫辱玩弄,更帮着仲孙玄华演了这样一出戏,骗的一心敬慕着她,想要救她的蒙恬白白送死,气的徐先等三人在灰心绝望之下自寻死路!

何况仲孙玄华方才的一拍,其中尽显蔑然轻贱之意,更称她为「琴奴」,显然她在仲孙玄华眼里,也不过是个性奴贱婢之类的玩物!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下贱无耻到这种地步?

而她——

就在此刻,随着仲孙玄华的一拍,只见他眼前的琴清,竟蓦地双腮生晕,直好似难耐心底的羞涩般,美目倏然一闪,下一刻,却见她俏颜微红,就这样默默无言的悄然站起,走到案几之前,缓缓抬起一双好似雪藕般的如玉小臂,略一用力,竟将头上插着的那只金簪拔了下来,掷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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